我拒绝陈宴求婚那天,轰动了整个酒吧。
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我的身上,他们无一不震惊地捂紧了嘴巴。
一个酒吧服务员竟敢在众目睽睽之下拒绝陈氏太子的求婚?
真是不知好歹!
也许就连陈宴也是这样以为的。
夏夏,我们好不容易久别重逢,你为什么要拒绝我呢?男人手捧巨大的玫瑰花束,望向我的眼睛里不解又失落。
陈宴,如果傅止行知道我接受你的求婚,你知道会怎样吗?
男人闻言骤然清醒,脸色煞白,会怎样?
会杀了你。
一
我再次遇到陈宴已经是五年后了。
烂醉如泥的男人抱着酒瓶独自坐在角落,即使昏暗的灯光下他眉眼低垂,我仍一眼就认出了他。
那张华丽又颓废的脸美的实在太过惊心动魄,让人即使隔着久远的时光也能一眼看穿。
也许,久别重逢的我应该开心地走过去热情地和他打个招呼,可端着托盘的手一僵,身体便不由自主地转了过去。
也许他早已不记得我是谁了?
我低着头想要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慌忙逃离,可眼前一黑,脑袋就猝不及防地撞在了墙上,紧接着托盘从手中掉落下来,哐当一声,吸引了周围所有人的目光。
我有些无措地俯身去捡,心中念念,千万不要让别人注意到我。
可还不等我将最后一个碎片捡完,一片巨大的阴翳已将我娇小的身躯笼罩,然后完全覆盖起来。
我顺着那抹阴翳抬头,又一次看到了那张绝美的脸。
男人的脸上带着几分醉意,可在看清我整张脸的瞬间,立刻变得精神起来。
“夏夏,真的是你。”
他微红的眸子里灼热滚烫,似乎能将人灼伤。
“你知不知道你那当初不辞而别之后,我找了你多久?”
他修长的双腿一点点弯曲下来,双手紧紧攥着我的胳膊,虚浮的身体似乎下一秒就会完全栽倒在我的怀里。
可我低着头不敢看他,我不希望他认出我,甚至不希望这世上的任何人认出我。
“你一定以为我十三岁时对你说的那些话是玩笑吧?”他的脑袋又往我面前凑了些,浓烈的酒气氤氲在我的鼻息里。
我下意识往后退了退,辛辣的酒味却迫使我不得不抬起头来,“可是我根本都已经不记得你十三岁的时候对我说过什么话?”
他紧紧捏在我手臂上的双手一松,眼睛的力气也一点点泄了下来。
“我说过我长大之后一定会娶你的。”他几乎是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我推开他的手,冷笑了声,“谁会把小时候说的话当真呢?”
紧接着,我就在下一秒收到了陈宴醉醺醺的告白。
无数手机的闪光灯在我们两个人面前闪起,我一下子觉得一切都完了。
二
顾不得面前的陈宴,我起身仓皇地往换衣间跑去。
然而当我刚在铁皮柜前站定,双手捂在胸口还未喘上一口粗气,身后的门把手吧嗒一响,那张熟悉的脸就出现在那扇被推开的白色木门后面。
“陈宴!”我转过头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是,怎么进来的?”
男人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湍急的步伐一步步向我逼近过来。
他的酒没有醒,反而似乎因为我刚才的拒绝而醉意更深,那张精致好看的脸上此刻俨然有些不正常。
我有些害怕地往后退了退,一直到整个身体撞击在铁皮柜上,他的步伐也依旧没有停下,直到他逼迫到我的面前,我们两个人的身体紧紧贴合在一起。
“我刚才,明明锁门了。”我推搡着他压在我身上的身体。
可是,毫无用处,男人高大的身体如一座大山怡然不动。‘’
我依然在挣扎,陈宴却轻松地捏住了我的下巴,强迫我看他。
“夏夏,你知道自己刚才拒绝的是陈氏集团的少爷吗?就连你现在工作的酒吧都是我们陈氏旗下的产业,所以不要说是一个小小的换衣间,就算是皇宫,只要我愿意也能畅通无阻。”
男人颓然的眼眸对上我有些惊讶的目光,得意一点点渲染在了脸上。
忽然,他漫不经心地嗤笑了声,“你当然不知道了,我们认识那年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你这些。不过,你要是现在后悔我也还是选择会原谅你的,谁让我喜欢了你这么多年呢。”
说着,男人猛烈的吻落在我外露的锁骨上。
那张原本好看的脸此刻变得疯狂又扭曲。
我知道自己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只能拿出他害怕的东西来压他,祈求逃过一劫。
“陈宴,你不是好奇我当初为什么会突然消失吗?因为我被接去傅家,这些年我一直和傅止行待在一起,如果他知道你这么对我,他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俯在我锁骨上的陈宴在听到傅止行的名字时,猛然停止了动作。
我靠在冰凉的铁柜上长舒了一口气,企图要趁机从他怀中溜走。
陈宴却在下一秒紧紧攥住了我的胳膊,他望着我的眼睛顿了顿,半晌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傅止行,有什么了不起的,他要是真的厉害就现在出现在我的面前把你带走。”
戏谑的笑意在男人的嘴角荡漾开来。
我看着已经完全失去理智的陈宴心底猛然一凉,也许自己这次真的要死定了。
然而我万万没想到,傅止行此刻真的就站在一墙之隔的门外。
三
白色的木门被人无情地踹开,西装革履的傅止行就赫然站在门外。
他冰冷似毒蛇的眼睛轻轻从我们两人紧贴在一起的身上扫过,然后在陈宴紧紧握着我的手腕上定格。
寒意似乎在这一刻凝结起来,然后化作坚硬的寒冰。
“夏夏,过来。”
我有些惊恐地对上那双眸子,刚准备抬脚,陈宴却笑吟吟地挡在了我身前。
他似乎没有看到傅止行眼中的暴怒,嘴角含笑轻轻开口。
“傅总还真是扫兴,专门在不该出现的时候出现。”
“怎么,这么多年过去了,傅总还是喜欢抢别人的东西?”
话落,他被傅止行一拳打翻在地。
陈宴从地上翻坐起来,左侧的脸和下颌骨传来火辣辣的疼。
舌尖轻舔壁腔,一股铁锈味弥漫开来。
他吐了一口血水,紧接着发出一声嗤笑,“怎么,被我说中了傅总这不为人知的一面,生气了?”
“那如果我告诉你,沈夏我今天要定了,你是不是要杀了我?”
话落,陈宴一把搂住了我的腰,手掌一箍,将我紧紧按在他的怀里。
周遭的空气一下降到最低点。
暴戾的杀气在一瞬间染上傅止行漆黑的眸。
紧接着,两个高大的男人扭打在一起。
我怔怔地看着眼前混乱的一幕,直到鲜红的血液从陈宴的嘴巴中吐出,才猛然清醒。
“傅总,别打了!”我死死抱住他,声音染着哭腔,“再这样下去会出人命的,都是我的错,我跟你回家好不好?”
四
傅止行身子一僵,停在半空的拳头缓缓垂了下来。
而躺在地上的陈宴早已被揍的半死不活。
可他却还在笑。
顶着那张青紫狼狈的脸笑的格外疯狂得意。
“傅止行,你他妈要是厉害,今天就弄死我。”
“不然,我一定会得到夏夏的。”
陈宴坚定的语气再次惹恼了傅止行,眼见他又要挥拳,我哭着抱紧他。
“不会的,他只是喝醉了,说的糊涂话而已。我们快点离开这里吧,算我求你了。”
即使陈宴刚才差点玷污了我的清白,可无论如何,我也绝对不能让他因为自己丢掉性命。
我祈求地望向傅止行,微红的眼眶里氤氲着雾气。
傅止行握住了我的手,那双望向我的凌厉眸子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柔意,紧接着他冰冷的目光又落在神色狰狞的陈宴身上,缓缓掀唇。
“陈宴,你千不该万不该从我手中抢东西。”
微微一顿,他又一字一句说道,“无论是小时候还是现在,你永远都只能是输家。”
躺在地上的陈宴登时白了脸,而我的身子也是止不住地发冷。
“傅止行,我要杀了你。”陈宴挣扎着想要从地上爬起来,可是身受重伤的他尝试数次都以失败告终,最终只能狼狈地趴在地上喘着粗气。
傅止行对他的叫嚣恍若未闻,只是讥诮地望着我,“啧,一直拒绝我难道就是为了等待遇到这样的男人?”
我张了张口反驳的话还未说出口,就被傅止行的一声冷哼给打断了。
“我们的账回家再算。”
我的心登时如坠谷底,窒息感扑面而来。
我低着头,任由傅止行拉着我穿过门槛,往外面走去。
没走多远,我听到身后陈宴仍不死心的吼叫,“傅止行,我不会放过你的。”
五
坐上傅止行的车子,我仍不敢抬头看他,而他却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躺在背椅上闭目养神。
可他越这样,我便越是忐忑。从小到大,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只要我和其他的男人有接触,他就会变得疯狂。
而且这种疯狂随着年龄的增长越发强烈,直到,我发现他根本就是个疯子。
十八岁那年我打着上大学的幌子逃离傅止行,并躲到现在这个远离傅家的酒吧,我以为只要我躲的足够好,他就再也找不到我。
可是现在因为陈宴的告白,我又一次落入了傅止行的手中。
一切似乎又一次回到了原点。
我歪过头看向车窗外不断倒退的风景,突然想起我第一次来到傅家时的情景,那时我的心情似乎并不像是这般沉重。
十三岁那年,我第一次被在外做生意的父母接到他们所在的城市过暑假,因为租房的缘故,我认识了同在一个小区的陈宴。
陈宴人很好,他不仅和我讲自己每天在补习班发生的趣事,更会在我一脸羡慕地望着他时,直接把我拉去补习班介绍给所有人认识。
补习班里所有看到我的人都友好地簇拥过来,向我打招呼,可只有一个人,坐在书桌前安静看书的模样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我。
我朝着那个男生看了又看,陈宴却在我面前挥了挥手,一脸鄙夷,“夏夏,他可不是什么好人,我不喜欢他,你也不可以喜欢。”
我将目光从男生身上收回,似懂非懂地对着陈宴轻轻点头,可是余光可及处,我看到男生嘴角泛起一抹轻蔑的笑。
那天放学,陈宴因为一些事情被老师单独留下,我站在补习班门口了等了很久,可是没有等到陈宴却等到了白天的那个男生。
男生从教室出来,戛然在我面前停住,我不知道该不该说些什么,他却突然朝我粲然一笑,“你好,我叫傅止行,一意孤行的行。”
我被他吓了一跳,茫然地放大了瞳孔,他雪山湖海似的眼睛却望着我一直看了好久,“你怕我?”
我不怕他,只是觉得意外,于是便瞪大了眼睛反问他,“你很厉害吗?我为什么要怕你?”
他大概被我吼住了,狭长的眼睛望着我看了又看,半晌,他突然向我伸出了手,“交个朋友, 我还挺喜欢你的。”
我看着面前那只修长的手,有些犹豫,然而下一秒,那只手却过来紧紧抓住了我的手。
“这可是我第一次把手伸向别人,从此你将归我所有。”
我怔愣地矗立着,久久都没有明白, 他那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从补习班回去的第二天下午,我家门前停了好几辆我只在电视剧中见过的豪车,然后身旁跟着一众保镖的傅氏夫人走了进来,找到了我爸爸。
她不知在我爸爸面前耳语了些什么,然后爸爸便让我跟着她去了傅家。回去的路上,夫人那只保养得当的手亲昵地抚在我的脸上,她说我真幸运,止行这孩子还从来没这么喜欢过一个人,再然后我就成了傅止行的玩伴。
当我透过车窗看到傅家城堡一样的建筑,和一望无际的院中草坪时,我也以为自己大概真的很幸运,毕竟,要花费多少的运气才能住进这样好看的房子。
可是当我下车的那一瞬间我就明白自己错了,傅夫人刚才还堆满笑容的脸徒然收了回去,她意味深长地望着我,蛇腹般的手在我肩上拍了拍,“不过,你可要时刻谨记自己的身份才行啊。”
我局促不安地被带到傅止行的房间,那个我记忆里清清冷冷的少年在看向我的那一刻竟然主动迎了上来,他垂下那双高傲的眸子和我打招呼,声音里竟然有几分喜悦。
我那颗悬着的心在看到他时,稍稍缓下来了些,可少年一抬眸望向面前摆放了满墙的回旋镖时却突然变了脸色,他清冷的眸子从那些摆件移开落在我身上,“你和它们一样,以后永远都只能属于我一个人。”
少年说话时的眼神坚如磐石,然而却带着一丝骇人的可怖。
我一愣,攥紧拳头的手指狠狠掐进手心,他此时此刻的样子真像是个疯子。
我以为傅止行不过是像个疯子,可是随着我们的相处我才发现他的正常不过是种伪装。
直到十八岁那年,彻底卸下了伪装,对我露出了可怕的獠牙。
六
车子驶进傅家,耳边传来司机的声音,“少爷,到了。”
闭目养神的傅止行总算睁开了眼,他轻轻地“嗯,”了声,然后下了车。
我坐在车上不愿下去,然而下一秒傅止行却拉开了我这边的车门,男人垂眸光是一个眼神便让人觉得寒栗,“下车。”
我在他压迫的目光中乖乖下去,傅止行见此终于不再停留,转身向别墅走去,轻快稳健的步伐恍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直到走进他的书房,厚重的木门被我重重关上,男人压抑的怒气似在顷刻间喷涌而出。
他转身,暴虐地一把捏住了我的下巴,冷厉的窒息感似寒冰在我身上攀藤。
“傅总,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跟陈宴真的没有什么的,我们不过是……”
我奋力向他解释着,祈求他的怒气能因此降低些。
男人却眼眸一紧,脸上的怒意更深了几分,“你,叫我什么?”
我反应过来,连忙改口,像过去一样称呼他,“少爷。”
可男人依旧不满意,就连手上的力道都大了几分,“你刚才喊陈宴的时候可是喊他的名字,难道我们之间的关系还比不上他?”
疼痛蔓延开来,我顾不上回答,眼泪开始扑簌往下掉落。
男人却厌厌地松开了我。
“碰你一下就哭了,那他呢?”
话落他的目光轻扫过我印有暧昧齿痕的锁骨,“我竟不知说过害怕这些事情的夏夏,竟然如此心安理得地接受另外一个男人的亲吻?”
我下意识捂住胸口,手腕却被男人紧紧箍住,他将我压在身后的门板上,眼中的愤怒呼之欲出,似要将我生吞活剥。
“少爷,求你,求你不要这样。”我害怕的牙齿都在打颤。
傅止行抬手,轻柔地抚着我的侧脸,眼眸深处闪起一抹病态的光,“夏夏,既然你迟早都要属于别人,那么我也就不用像之前那样辛苦忍耐了?”
来不及反驳,汹涌的吻就落了上来。
炙热又猛烈。
七
“傅止行,你不能这样对我,我不过是从小到大陪在你身边的一个玩伴而已。”
我惊慌地推搡着他,望向他的眼中又恼又怒。
傅止行总算站直了身子,抬头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夏夏,我十三岁的时候就说过你永远都只能属于我。”
他说话的语气云淡风轻的可怕,可是我的心却彻底凉了。
“傅止行,你妈妈绝对不会同意你这样对我的,她如果知道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傅止行听到夫人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不过很快又暗淡下去,“夏夏,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无论遭受什么我都愿意。”
话落,他低下头又要亲我,我歪过头去强忍着眼泪,“傅止行,你会后悔的。”
男人漆黑如深潭般的眼睛溅起一圈波澜,下一秒他扳过我的脑袋,平静地说道,“夏夏,如果没有把你永远留在我身边,我会疯的。”
平静的语调里极端的偏执和汹涌的爱意并存。
他虔诚地在我的眼尾落下一吻,随后一个打横将我放在宽大的书桌,接着铺天盖地的绝望将我淹没。
我放弃了挣扎,任由雨点般的灼痛一下又一下撞击在我的身上。
然后一点点变得麻木。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我已经被傅止行抱进了自己的房间,暗黑色的窗帘前,男人穿着白色的睡袍望着外面朦胧不清的天空在抽烟。
见我醒来,傅止行将火红的烟头按压在烟灰缸里,然后坐了过来,他含情脉脉地看着我,宽大的手掌轻轻抚上我的发丝,“夏夏,从现在起你就是我的女人,以后再也不许你离开我半步。”
我挣开他的抚摸,别过头去,泪珠却毫无预兆地就从眼尾掉落了下来。
从十三岁到十八岁,我已经在他身边足足待了五年,可是这次还要再有多少个五年?
啜泣声猝不及防地脱口而出,男人眼底汹涌的晦暗化作一丝不解。
“嗯?难道除了我,你还有能够呆在他们身边的男人?”
幽幽的啜泣突然变成了撕心裂肺的哽咽,我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半晌,我突然抬手抱住了傅止行,垂眸间我小声地在他的耳边低语,“没有了,除你之外再也没有我能够陪在他身边的男人了。”
他闻言欣喜地搂上了我的背,我却在他没看到的晦暗里眸色一转,恨意一点点涌了上来,不过,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傅止行,如果逃离不开你,那我就要像你毁掉我一样毁了你。
八
那天之后,傅止行无论到哪里我都要跟着,由于太不分场合,就连一向纵容的夫人也再看不下去了。
“止行,妈知道你和沈夏感情好,但这毕竟是集团的高层会议,也不是谁都可以来的。”突袭旁听会议的夫人,看到傅止行身边的我时,再也没忍住发了脾气。
突然响起的说教,让整个会议室安静的就连掉跟针都能听到。
坐在主位的傅止行穿着一袭合体的西装,闻言狭长的眸子闪过一丝冷厉,精致的下巴微转朝着女人望了过去,“既然现在是由我全权负责公司的运营,那么所有的事情自然也都该由我说了算。”
一股凉气在偌大的会议室弥漫起来,夫人在众人的目光中霎时白了脸,不过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她清了清了嗓子,紧接着摆出了夫人的威严,“可是,据我所知,总经理的头衔不过是暂时挂在你的头上,公司现在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你,如果你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那么这个职位还不是分分钟就能给你罢免掉。”
我看着愤怒的夫人挑了挑眉,哦吼,这下可把气氛彻底搞砸了。
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从来没有尝过失意滋味的傅止行绝对无法忍受别人的挑衅,果然听到这话的傅止行立马冷了脸,“很快,夏夏就会成为我的夫人,我们会结婚,然后我所有的资产都会有她的一半,所以,她算不上旁人。”
夫人闻言顿时朝我看了过来,她红紫相间的脸上写满了惊讶,而我也一样, 我只知道傅止行一直想要得到我,不过是把我当做一个无情的工具,没想到,他竟然会有和我结婚的打算。
不过,只一瞬间我的惊讶便又消失不见了,我佯装出一副乖巧的模样,用那双无辜的眼睛对上她愤恨的眸子,“夫人,您要是不喜欢我在止行身边,我可以随时离开的。”
说完我推开椅子转身要走,傅止行却在下一刻拉住了我的手腕,“坐下。”
我瞥了眼神色难看的夫人,装作为难的样子,“不了,我不想惹夫人生气。”
傅止行看着我沉默了几秒,还是松了口,“去吧。”
从夫人身边经过的时候我脸上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事情似乎比我想象的还要顺利,这么容易就让这对母子之间的关系变得紧张了起来。
路过门口的时候,我听到身后传来夫人撕裂般的吼声,她一本正经地指着面前的傅止行骂,“逆子。”
还说,“真是枉费了我这么多年培养你花费的心血。”
“一直到现在竟然还不知道在这个世上最不该忤逆的人就是我,我既然能给你这一切,也能让你顷刻间一无所有。”
会议室的温度立马下降到冰点,每个人都沉默地低下了头。
不过,这一切都和我没有关系,我微笑着朝傅止行的办公室走去。
九
傅止行回来时,我正坐在他的办公桌前翻看一些文件。
“在干什么呢?”男人从背后环抱住我,温热的呼吸喷洒在我的脸上痒痒的。
“随便看看。”
傅止行瞥了眼文件上面的数据,对着我轻笑了声,打趣道,“看得懂吗?”
“看不懂。”
我合上文件,转过头去环住了他的脖子,撒娇道,“止行,我每天这样寸步不离地跟着你是不是会让你很为难啊?”
“而且,我刚才看夫人似乎很生气,这些年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夫人发这么大的火?要不,我们以后还是像之前那样,我只做你在家里的玩伴?”
傅止行闻言一愣,接着他抬手摸了摸我的脑袋,“可是,现在已经晚了。”
“怎么会晚了呢?”我对上他漆黑的眸子。
傅止行一把将我揽在怀里,他的手掌紧紧贴在我的后脑勺上,“夏夏,从现在开始你再也不用害怕夫人,我说过你只属于我一个人,而且在他们同意我和你的婚事之前,我将搬出别墅,从此断绝和傅家的一切关系……”
耳朵嗡嗡作响,我挣扎着离开他的怀抱。
“为了我和夫人决裂?这样做值得?”
“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无论做什么都值得。”
我一愣,对上他那双炽热的眼睛,仿若瞬间泄了气。只要开傅家,傅止行就会变得和街边的乞丐一样,瞬间一无所有。
我发了誓要报复他,可是我怎么也没想到让他失去一切竟然如此容易,只是我似乎并不像预料中那样开心。
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对,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我在心中反复思措着。
我明白了,失去所有这一切不过都是源于傅止行自己的愚蠢,而不是因为我的报复,正因为这一切太过简单,所以我才感觉不到开心。
对,肯定是这样。
下一秒我温顺地攀上了他的胳膊,娇嗔道,“止行,谢谢你为我做的这一切,往后,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十
离开傅家那天,夫人命人在我们两个人身上里里外外搜了不下十遍,除去身上的那套蔽体衣物,就连跟针都没有让我们两个人带出去。
傅止行走出别墅的那一刻显得有些沮丧,我开心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你放心,出了傅家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为了我们两个人晚上不露宿街头,我只好带着傅止行去到自己曾经兼职的酒吧。
因为怕他觉得难堪, 我随便扯了个谎让他站在门口等我。
独自进去的时候我有些忐忑,然而更忐忑的事竟然还在后面。
我遇到了陈宴。
和上次坐在角落醉醺醺的模样不同,男人挺直腰板站在吧台前面的样子精神多了。
他迷离的眼神看着里面汹涌的人群,像是在搜寻着什么。
当他的目光流转过来,看到我时很明然愣了一下,不过接着很快就跑到了我的面前。
“夏夏,我就知道一直在这里肯定能等到你的。“男人望向我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无法掩盖的喜悦。
我没吭声,沉着一张脸。其实,经过上次的事情我有些不知道究竟应该怎样面对他。
陈宴却缓缓在我面前垂下了头,他的神情似乎有些歉疚,“上次的事情,我想要和你说声抱歉,我那时候醉的实在是太厉害。”
“我知道这样说一点用都没有,但之所以那样做也是因为我太喜欢你了啊。“
我浓密的睫毛倏地抬起,冷冷地瞪向他,他这种打着喜欢的旗号便可以不择手段的恶心样简直和傅止行一模一样。
我并不想过多搭理他,转身要走,男人却在下一秒拉住了我的手腕。
“怎么,傅止行为你放弃一切后,就连句话都不愿意和我说了?“
“陈宴,你放开我。“
我垂眸望向被他紧攥的手腕又怒又恼。
男人却像是没有看到一样,盯着我的脸看了几秒,然后,兀自笑出了声,“真好奇,如果你知道自己当初是被人用了什么样的手段才去到的傅家,那么你还会像现在这样为了傅止行拒绝我吗?”
说完陈宴从口袋中拿出一份门店购买合同赫然摆在我面前。
门店的位置正是爸妈做生意的地址,而下面的购买人正是傅夫人,也就是傅止行的妈妈。
所以当初,爸爸并不是为了让我去过所谓的好日子,而是受制于店面的胁迫而不得不答应傅家的条件。
眼底暗涌的晦暗化作一丝痛楚,我早该知道的,傅家所有人都一样,他们为了自己所谓的喜恶丝毫不管不顾别人的死活。
不过,这其实也没有什么的。
我抬头又一次对上陈宴的眸子,轻笑出了声,“你口口声声说喜欢我,可是陈宴,你又知道些我的什么呢?“
陈宴一愣。
与此同时,我看到了从门外进来,慌张向里张望的傅止行。
十一
我唇边的弧度愈发大了,踮起脚尖凑到陈宴的耳边,轻轻吹了口气,“我啊,可是从来都没有喜欢过傅止行呢。”
“夏夏。”巨大的力量将我一把从陈宴的身边扯开。
我转头,看到神色阴沉的傅止行,粲然一笑,亲昵地挽上了他的胳膊,“止行,不是说了让你在外面等我吗?你怎么进来了?”
傅止行阴沉的神色又冷峻了几分,“夏夏,你让我留在外面就是为了来这里找陈宴?”
“不是这样的。”我慌忙摇手,“我不过是想要找之前的朋友借些钱好让我们暂时有个安身之所,至于陈宴,是偶然碰上的。”
傅止行望着我的漆黑眸子骤然紧缩起来 ,“借钱?难道我还需要你借钱去养活吗?”
我低着头不知道该怎样和他解释,一旁的陈宴却突然嗤笑了起来,他上下打量着身上不再有任何配饰的傅止行意味不明道,”真是可笑,难道傅总以为离开了傅家还能像之前那样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吗?“
傅止行冷冷瞥了陈宴一眼,“无论如何,也轮不到你这样的货色在我面前说三道四?”
“傅止行……”陈宴再也压抑不住心底的怒气,握拳就朝傅止行挥了过来。
两个男人紧紧扭打在一起,很快酒吧里面的人听到动静也都围了过来。
不过,大家权衡利弊之后很果断地选择了将拳头一齐挥在傅止行脸上。一个曾经高高在上而如今却被罢权的傅家少爷,人人得而诛之,何况,这还是在陈家的地盘。
众人的拳头不断挥起落下,躺在地上的傅止行紧紧蜷缩在一起。
我漠然地看着这一切,像是在看一场荒诞的闹剧。
一直到傅止行仅剩下一口残喘的气息,我才终于上前,哭着抱住了领头的陈宴,“求你,求你不要再打了。“
眼泪簌簌落下,我的心都快要碎了。
傅止行可千万不能死,他要是死了还怎么眼睁睁看着自己失去一切。
陈宴垂眸看了我一眼,终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身旁人见状也都一起停了下来。
我扫过地上被打的惨不忍睹的傅止行,看向陈宴,哭声又痛了几分,“你不是一直说喜欢我吗?只要你愿意放过傅止行,我就同意和你在一起。“
周围霎时发出胜利的欢呼声,只有人群的最底处传出一丝几不可闻的痛苦哀嚎。
然而,我像是没听到般跟在陈宴身旁往外走去,中途,我还不忘回头又看了看他。
傅止行啊,你可千万不要忘记,我这是为了救你才这样做的啊。
十二
坐上陈宴的车子,他歪过头,好看的嘴角对着我露出一抹不明意味的笑,“夏夏,你说你不爱傅止行,可我看你刚才的神情分明不像是你说的那样。”
我也冲他咧嘴一笑,“你不懂,亲眼看着失去自己想要的东西远比杀了一个人还要更加让他难受。”
陈宴嘴角的弧度突然定格了起来,几秒后,他突然若有所思地看着我。
我弯唇一笑没说话。
他紧紧握在黑色方向盘上的修长双手,突然一个向左打转,车子就在路边停了下来。
陈宴的目光依旧是恍惚的,甚至还带着些疏离,“我竟不知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夏夏竟然也会有如此残忍的一面?”
我躲开他的目光,转头看了眼旁边高大的梧桐枝叶,轻笑出声,“残忍?可这一切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罢了。”
是的,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
十三岁那年,我被带到傅家见到傅止行,他便指着摆满置物架上的回旋飞镖对我说,我就像那些飞镖一样往后只归他一人所有。
我望着那些飞镖久久不能释怀,我怎么能像那些飞镖一样,我是人,一个活生生,有思想的人。
十五岁那年我叛逆地和一个同班的男生站在一起说话,结果那天之后那个男生便在我的世界里彻底消失了,而且从此之后我的身边再也没有一个朋友。
傅止行残忍地控制着我的精神,将我身边的一切都剥夺,好不容易到了十八岁,他却就连我的身体也要一齐占有。
所以,从他让我真正一无所有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发誓,我也要他像我失去一切一样失去他的一切。
失去傅家的庇佑,傅氏集团的职位远远不够,我还要让他失去他最最不能失去的我。
并且还要让因为自己失去我而永远无法得到自己的原谅,我要让他终日活在纠结之中,日日夜夜承受我所承受过的痛苦煎熬。
听到我说这些,陈宴的目光总算柔和了些,他向前探了探身子,轻柔地在我的额头上落下了一个吻,不过这个吻却是冰凉的,“夏夏,那你有一天也会这样对我吗?”
我麻木地承受着他的亲吻,恍若间似乎什么也听不到了。
直到车载屏幕里传来熟悉的的哀嚎,“就算是要付出生命的代价,我也绝对不愿意放弃夏夏。“
我闻声向屏幕看去,蜷缩在角落里的傅止行,满身血渍,狼狈的像是一条人人喊打的野狗,一点没有了往日里的矜贵样子,而他的嘴里却一遍又一遍地不断重复着刚才那句话。
无数媒体争相上前,蠕动身体的傅止行在镜头前一点点提高着音量,像是临死前的垂死挣扎,又像是拼命说给什么人听的。
陈宴的目光也向屏幕望了过来,不过只一眼他便霸道地搬过我的脑袋,肆虐地吻了起来,“夏夏,这样狼狈的男人早已不值得你再多看一眼。“
“往后,你的眼睛只能看我一个人。“
十三
陈宴送了我一栋豪华的海边别墅,美其名曰让我享受生活,实则不过是把我困顿于这座房子彻底阻断我和傅止行的一切可能。
我明白陈宴的那点小心思,可我也懒得揭穿,毕竟流落在大街上的傅止行也没有什么值得让我非要见面不可的理由,我安心地享受着生活,却不想傅氏夫人却不计前嫌将自己的儿子重新接回了傅家。
我好不容易让他失去了一切,可是这么简单他又重新拥有了一切。
这显然打乱了我的计划,我开始背着陈宴偷偷出现在傅止行的周围。
重新回到傅家的傅止行又穿起了西装打上了领带,不过,几日不见,整个人却显得憔悴了许多,沧桑的不成样子。
我假装从傅宅前路过,在他刚好出门的瞬间,降下车窗往外张望,眼睛里都是悲伤。
“夏夏。“
触景生情我几乎都要哭出来了,整个人什么都听不到。
“夏夏。“
一直到巨大的黑影逼近完全将我笼罩,我才让自己回过神来,抬手擦了擦还未流出的眼泪,摆出情非得已的样子,果然,傅止行见状显得比我更伤心了。
“夏夏,你再忍一忍,等我再次坐上傅氏总裁的位置,那时我一定重新把你接回傅家,而且也绝对不会放过陈宴。“
“止行……”我望着他哭的更伤心了,话也说的断断续续,“如果当初不是为了救你,我就算是死也绝对不会答应陈宴……”
“现在的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忍耐多久!“
傅止行半垂着的眸子突然抬了起来, 凌厉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阴翳,“是不是,陈宴对你不好。“
我不说话强硬地将头扭向一边,故意露出半边的脖颈,上面密密麻麻的吻痕,放荡又凄惨。
这一招果然有效,我就知道向来霸道的傅止行绝对无法忍受别人欺侮自己的东西。
紧握的拳头在静默的空气里吱吱作响,然后化作一个重重的武器回击在车面上。
司机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我却平静的恍如一滩死水,我早就预料到他会发火,而且我还知道他会做出比这更疯狂的事情。
十四
车子跟在傅止行身后一直来到陈宴的办公室,我拿出手机躲在隐蔽的角落按下了录像键。
坐在办工桌前的陈宴对傅止行的到来很惊讶,可是不由分说地,愤怒的傅止行走过去挥起胳膊一拳就打在了陈宴脸上。
巨大的冲击让陈宴连呼救都没来得及就一下子昏倒过去,不过,傅止行显然并没有打算放过他。
愤怒已经让他完全丧失了理智,我惊恐地看着屏幕里的一切,突然想起陈宴曾经问我,他说有一天我也会那样对他吗?
那时我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可是现在我想自己大概会为了目的不择一切手段。
陈宴死亡的消息在社会上引起一阵哗然,可是身为凶手的傅止行却照常在陈宴葬礼那天出任傅氏集团的总裁。
满城皆知傅家只手遮天,对这样的事情也都无能为力,可我却在那天将打包好的视频移送给了公安机关。
警车来到傅家那天我就站在不远处的门外,傅止行被带上手铐,大概是我这辈子最开心的一刻,再没有什么比看到自己愤恨的人永远失去自由更让人感到愉悦。
扫兴的是,隔着闪烁的警灯,他的目光朝我看了过来。
“夏夏,我其实一点都不后悔。”
他突然朝我笑了起来,扯着嗓子喊了一句让人觉得莫名其妙的话。
“不后悔什么?”我也学着他的样子,对他喊了过去。
他抬头看了一眼天空,笑的更灿烂了,“认识你,还有做的这一切,我全部都不后悔。”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抬头看了一眼天空,蔚蓝如洗的苍穹里无数架无人机定格在排列好的位置上宛如一块巨大的屏幕,而屏幕上不断播放的则是我那天用手机拍摄下来的证据。
“难道?”我木然地看着这一切,就连身体都有些站不稳了。
难道傅止行早就知道我拍下了这些证据,还放任我将它们移交到公安机关并情愿被抓。
不不,一定是我疯了。
可是一阵风吹过来,是警务人员拖着傅止行从我面前走过。
“夏夏,只要你想要的东西我都会给你。”
车门关上,警笛声盘旋在傅家别墅上空久久不散,而我则一直僵硬地矗立着。
风早已停住了,我的眼泪却不知为何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