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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有着精神自由与人身自由,有着自我选择的权利,个人言行只服从理性的法律,不会受到XXXX干扰与扭曲的人之间,才会有真正的欣赏、钦佩与友谊。因为友谊的基础是真实,是不去恶意欺骗对方,即使是善意的欺骗,也要尽可能地降到少之又少的程度。
相比之下,那些失去身心自由的人,就相当于失去了相互之间真实表现与交流的基础。所以历史上很少听说过太监和太监之间、妃子与妃子之间具有真正的欣赏、尊重与友谊。因为真正的欣赏、尊重与友谊,对于这些人来说,相当于是圆的方。
而且在没有言行自由,生存缺乏保障,不被允许特立独行的奴隶们心中,他们看得见摸得着,能够追求和拥有的,也只能是眼皮底下的一些蝇头小利,它们不会包含足够的真知、是非与公正。所以一个人的处境,他的物质与精神条件等限制了他的眼界与格局。
就像太监与妃子们为了生存,相互之间争宠吃醋,相互踩踏还来不及,有的也至多是暂时为了利益的合作。对于真知的求索、对于美的欣赏、对于人性的张扬,对于在上述过程中的精神升华,还有相互之间的理解与钦佩等之于他们来说实在是太过奢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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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尼采认为:世上有两种绝然相反的道德,一种是奴隶道德,另外一种是主人道德,在这两种道德的熏陶下,则会生长出两种截然不同的人生。
尽管尼采的“强力意志”、“超人”和“永恒轮回”等思想毒性很大,他的“上帝死了”呼声又太过激进,破坏性不小,他推崇的“主人道德”包含着贵族的高冷、傲慢与偏见,但是从他的“主人道德”和“奴隶道德”论的整体看,却无疑是医治当代某些人未老先衰、老气横秋、媚俗从众,附庸风雅等精神风湿病泛滥的一剂良药。
那么尼采所谓的“主人道德”和“奴隶道德”要向世人指出的是什么呢?尽管各人可能有各人的认知重点与理解偏差,但我认为以下的说法应该可以八九不离十传达出尼采思想中的积极与合理部分。比如尼采认为主人道德是积极进取,奴隶道德是消极颓废;主人道德是自我肯定,奴隶道德是自我否定;主人道德是特立独行,奴隶道德是遵从习俗;主人道德是自强不息,奴隶道德是嗷嗷待哺;主人道德是勇于创造,奴隶道德是乐天安命;主人道德是刚毅果决,奴隶道德是懦弱迟疑;主人道德是敢于抗争,奴隶道德是逆来顺受甚至听天由命。
另外在我看来,这两种道德并不严格跟人的身份相关联,在那些身份为公民的市民阶层身上,体现出病弱怯懦伪善怨恨性格的人比比皆是,而被生存逼到绝路置于死地的奴隶,也会激发出反抗压迫,自我觉醒的精神与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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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思想激进的尼采本人,出生于牧师家庭,父亲曾经是威廉四世的宫廷教师,执教过四位公主。后来国王指派尼采父亲去勒肯镇担任牧师,于是尼采也出生在勒肯镇。他出生那天又恰逢当时的普鲁士国王弗里德里希威廉四世的生辰,于是他的生日又都是在举国欢庆中度过。后来在他5岁那年父亲死于脑软化症,数月后年仅2岁的弟弟又不幸夭折。父亲死后第二年,尼采随同母亲和妹妹迁居它乡,从此便生长在被女性围绕的家庭里,幼年生活中的种种重大变故应该是促使他精神早熟的主要原因。然而尼采一生似衣食无忧,体弱多病却具有反叛精神,他并不精通理科知识,而且经济学知识缺乏,感性肆虐激情澎湃的文艺青年范严重。如此的他,便对于世界与人情世故有了独特的视角,同时却对于世界缺乏全面科学的洞察,对于人类的未来则寄予了不接地气的期待。他的思想大多用充满诗意的长篇散文和格言形式的语言道出,给人以天马行空,带有点模棱两可与矛盾,在缺乏严密论证之下却饶有趣味的读后感。
如果说,尼采生活的那个十九与二十世纪之交的时代,是科学技术开始昌明发达,第一次工业革命和资本原始积累完成,西方基督教信仰受到科学与理性的冲击,价值理性向工具理性切换,人类精神带病继续生长发育的人类青少年时代,那么尼采作为一名医术有偏向却自身带病的医生,在时代病体的某些穴位上针扎得十分到位与深刻,同时又疏忽大意地放过了某些关键的穴位。他对于自己思想学说的实践,也终以悲剧收场,因为他的理想有着先天的缺陷与矛盾,所以并不能让他做到中国明代哲学家王阳明主张的那样“知行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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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到如今,尽管尼采哲学给现代西方社会带来了震颤,他的影响力穿透到如今时代的众多领域,但是他的反抗宗教与权威,重估一切价值,艺术审美,个人至上,自我超越与实现等的思想,只能有取舍或克制地被用来作为对抗平庸人生的标杆。因为在芸芸众生中,在茫茫人世间事物的价值历来主观,并且“奴隶道德”毕竟可以给部分人带来某种心灵安慰,它符合人性中懒惰求安稳的一面。同时能够全部对标“主人道德”,在现实生活中身体力行者则属于相对少数。
那么又是什么塑造、分割、固化与极化了上述两种不同生活态度的道德?应该说主要是不同时代创造的不同物质生活条件,加上不同的竞争与游戏规则,以及这些竞争游戏规则对于思想的解放程度,对于权力的制约程度,对于人权的保障程度以及对于人性的调控程度,而且在所有种种操作的背后,还有着深刻的历史、地理环境与人类基因遗传的因素。
毕竟,这个世界上很少有百分百的幸运主人,却曾经有过无数接近百分百的奴隶。人从降生的一刹那开始,在严酷的自然与社会环境面前,生来就是需要去承受与抗争的奴隶命,却在天性中反抗奴役的另一面的驱使下,渐渐长出了一颗向往做自己主人的超越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