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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动的火车 小型的社会
2024-10-26 12:45  浏览:897  搜索引擎搜索“早勤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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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说,“行在中国”不仅是对大美河山的位移式领略,也是对安全、高效出行方式的日常化实践。随着对移动支付、自助进出站、互联网订餐等技术的熟练操作,越来越多的人不再认为“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甚至有不少人将定期地域流动视为现代生活的必要组成。无论是年轻人说走就走的“City Walk”,还是银发族寻求丰富体验的定期出行,火车,已经成为人们重要的“生活场景”。

火车,不再如过去一般,是特定节律下的非日常流动空间。截至2024年,中国铁路营业里程已突破16万公里,其中高铁营业里程超过4.6万公里,位居世界第一。中国高铁的发展极大地方便了人们的出行,其中,对于生活在高铁都市圈的人们,跨城通勤不再是难题。虽然出行成本永远是需要考虑的问题,但是随着中国高铁网络的不断扩展和完善,以及城市间交通一体化的推进,高铁作为通勤工具的使用频率在不断上升。

作为常年跨城通勤的一员,高铁成为我日常社会学观察和思考的重要空间。我工作的第一年,家庭所在的城市和工作所在的城市开通了高铁。一个多小时的通勤时间对于常年吐槽通勤交通的我来说,不仅可以忍受,而且还因为有座位,甚至显得有点幸福。摸清了到火车站的路途时间,不同出站口的拥挤程度,候车厅哪个厕所更干净、人更少,渐渐地两个城市的火车站在我眼里变得愈加熟悉,旅途也渐渐褪去了旅人眼中的陌生和焦灼。甚至,我与一些档口的售货员彼此熟识了起来。我了解到哪些时段人会忽然增多,所以我要尽量避免一些车次;我了解到周边的乞丐和骗子往往会在何时出现,以及他们的一般套路;我也目睹过很多次争吵,见识过有人站在候车大厅公开表演。我经常观察并琢磨路上见到的这些事、这些人,上课时,也会拿来举例。在微观和具体背后,亦有宏大的结构和脉络。这不失为一种对“社会学想象力”的日常训练。

在工作驻地火车站,我经常见到两个职业拾荒者,他们主要是捡食快餐店食客剩下的食物。我看到其中一位大哥向旅客要吃剩下的食物,被厌恶和拒绝。甚至大哥还未近身,有的人已经避之不及。但是,有一个年轻女孩请他坐下来,和他分食自己的薯条。他们聊了很久,我在旁边也观察了很久。他们之间有问有答,也有笑容。最后,大哥起身离去,走之前,他们郑重握了握手。因为坐得远,我最终也不知道他们聊了什么。但我想,如果这个女孩是一个社会学者,应该是一个很棒的人。那郑重的握手,很有分量地在我心中一击。旅途中因碰到这样的事,总是让人有点高兴。行在路上,就有可能突破具体的生活,领略世界的丰富和多元,也见证了不一样的人情世故。

作为流动行程中的一员,服从秩序和规定是必要的。在排队进站时,我总能看到有些人慌不择路或者破坏秩序,他们当中有人甚至做出冲撞安检口的举动,而此时离开车还有不少时间。一个有趣的发现是,这些人往往年纪偏大一些。年轻人则常常戴着耳机,不问世事般地隐匿在自己的世界里。很少见到他们着急,真有点“淡人”的风格。有一次,因为某种不可抗力,在站台等待上车的我们忽然被通知换乘另一列高铁。等上了车后,再次被要求下车换车。在角马一样的奔跑与拥挤中,后面的孩子哭了,老人们在争吵,年轻人静默地玩着各自的手机。

在一些时间段,车站的安检流程会升级。乘客们需要把所有行李打开,甚至还会被叫到一边拍照确认。现场有很多人在抱怨,甚至因耽误行程而爆发冲突。正准备发火的我忽然想起导师曾经说的一句话:“凡事不要轻易上升到个人恩怨。那也只是别人的工作而已。”于是,我马上消气了,与那位工作人员聊起来,说:“你们也是真辛苦。”他听后忽然露出笑意,小声说:“再过几天就好了。”那次的行程中,我有幸认识了一位乘警,与他聊了很多,也了解了一些他们的日常工作和生活。记得下车时,他说:“留一个联系方式吧,这样这条线路你遇到问题时,可以给我来个电话。”不过仔细想来,这两年在旅途中相互攀谈的情况越来越少了。曾经碰到三个年轻人请我换一下座位,他们想坐在一起。结果发现,他们坐在一起,各自玩着手机,一路无言。手机,占用了我们太多的时间和注意力。旅途中碰到的人,仿佛也少了很多机会去了解彼此的丰富和有趣。


移动互联网技术对人生活方式的改变是全方位的。如今的高铁上,你扫一下二维码,下一站就有可口的饭菜送到跟前;不需要寒暄和客套,所有人上车后几乎都静默地坐在自己的格子里,与网络互联。所以,这个时候那些特别大声讲话的人就格外有意思,值得仔细观察。比如,两个年轻人在高声热烈地畅谈哲学,并大声叫嚷谁的导师更牛、哪个学者更水;比如,一个中年大哥撅着肚子大声叫嚷,“把那几百万都给我抛了。虽是小钱,但也要止损”;比如,一个年轻女孩子对着手机大声质问:“钱不给我,你还说什么爱我?”有一次行程中,一位穿着考究的女士一直在后面打电话,周围旅客不堪其扰。激动时她大喊:“这次会议要用!文件你看不懂吗?上面要来人了。”我起身看了一下她,周围无人的她横躺在椅子上,继续训斥她的下属。这些人,着实耐人寻味。

虽然近两年不少列车乘务员会对高声说话、手机外放声音的旅客进行提醒和劝阻,但是流动火车中的“噪音问题”似乎已是普遍的公共困扰。从社交媒体对“熊孩子”哭闹声的讨伐,到公共空间中对手机外放声音的公开指责。在缺乏相关制度的情况下,何以在社会共识的基础上维护乘客不受打扰的权利,这在如今的火车上是一个难题。旅途中,我经常会把所见所闻发在朋友圈,其中关于高铁噪音的内容占比很多。两年前的6月,因不堪旁边一位大爷的手机噪音之扰,我在朋友圈写道:公共车厢里,手机声音外放确实扰人。学过社会学的,会琢磨:公共意识缺乏与各社会变量的关系;短视频BGM(背景音乐)趋同背后的审美贫瘠;佩戴耳机与年龄的相关分析;以及我为什么内心分析一堆而不上去制止的自我审查和批判。内心忙碌了半天,最后,我给大爷一个橘子,大爷吃完很高兴,继续旁若无人高声外放手机里的短视频。

除了火车上的噪音困扰,作为一名女性,我常常注意到身边的男性乘客有抖腿的习惯。其实,女性主义者在很久之前就有对公共场合不同性别坐姿和空间占位的讨论。这些抖腿的人会频繁地造成一排座位的集体抖动。虽然在火车上这种抖动不像在电影院等场合那样不堪忍受,但还是会造成一些困扰。我不确定我是否有权利去阻止任何一个抖腿的邻座,于是,有一次我用社会学常人方法论的“破坏性实验法”去验证了一种日常惯例。那就是,女性抖腿是非常罕见且会引起注意的。当我加入“抖腿一族”后,旁边的大哥侧目看我,并露出了诧异的眼神。

都说流动的列车就如一个小型社会。我看到千奇百怪,也体悟司空见惯。每个人的起点和终点可能都不相同,但偏安一车,却也带着太多的社会痕迹。有时,我会很享受这个过程,有时,又忽然莫名地伤感。曾经在路上写了一首小诗,心境大体如此:

前座的大爷

精心剥着

他吃的第五根火腿肠

旁边的大哥

捧着一本经书

时睡时醒

后面的大妈

手一抖

瓜子撒了一地

坐在中间的我

痴望着窗外即将成熟的麦田

忽然

泪流满面

于我个人而言,流动的火车是连接家和工作场地的地方。我感谢这伟大的时代和便捷的通勤。它让我能够超越距离的桎梏,实现更自由的流动。我也珍惜每一次旅程。那些旅人何尝不是一个个如我一样的人,他们在时代的洪流中见证流动日常,并奔向各自的人生。


文中图片来源:图虫网

作者系山东大学哲学与社会发展学院副教授

来源:中国社会科学报

责任编辑:王亮

新媒体编辑:曾煜婷 宗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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